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賀致琛迅速回家換了身衣服，又急沖沖跑回籃球場。此時已經快到中午，他並不想耽誤大家的時間，更不想因為自己是球星而擁有特權。

他在場上跳了兩下當做熱身運動，抬了下手，示意把球傳到自己手裡。他一站上球場就像站上了獨屬於自己的戰場，他又變成了一個得心應手遊刃有餘的運動員，渾身散發著一股自信張揚的氣場。

即使身在農村，但此時彷彿整個世界都以他為中心，所有一切都在他的光芒之下黯然失色。他站在群山之巔，他帶著他的驕傲睥睨腳下的芸芸眾生。

他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，他覺得自己終於活過來了。

陽光透過雲層灑在地麵上，打出斑斕的光影。球在人與人之間自由地悅動著，速度與準度並存，訴說著自由和活力。球場上的每個人都在默契地配合，他們用眼神和手勢傳遞著資訊，無需言語，就能夠理解對方的意圖。

賀致琛在這樣的團隊中穿梭，享受他們的協作，同時銳利的眼睛判斷著每一個人的長處弱項，大腦飛快思考最適合他們的陣容排布。他很快融入了他們，真正成為了球隊中的一員。

他奮力奔跑著，身體靈活地穿梭在球場上，汗水和激情交織，生動又充滿生命力。太陽變得更加刺眼了，賀致琛有一瞬間竟被照得抬不起頭，眼眶酸澀。

“賀哥，接球！”賀致琛敏捷地轉向聲音的方向，同時迅速出手接住籃球。

球在手中停留了不過一秒，箭一般射向籃筐。球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，然後準確地落入。隊員們發出歡呼，停下飛奔的腳步，呼啦啦湧上來和賀致琛擊掌。賀致琛一一向他們道了謝，目光狀似不經意地一瞟，看到了坐在光亮處的男人和小孩。

那確實是觀眾席上最能縱觀全域性的位置，賀致琛在心裡悄悄回味了一下自己剛纔的表現，給了自己一個極高的評價。這個逼裝得好，抵消了剛纔看到“退役”二字的落寞。想必男人親眼見到，也會覺得自己出色吧。

賀致琛喝了球員的水，半瓶冷水下肚，疲憊煙消雲散。他們一群人坐到男人旁邊，自來熟地聊起天來。

聊天中賀致琛得知他們就是即將代村出征村BA的球員，其中有本地的村民，有大學生村官，有出去打工特意回來訓練的年輕人，幾個人都是年輕力壯的大小夥子。現在再加一個職業選手賀致琛。

賀致琛自己打自己的臉也樂意，他的生活實在離不開籃球，打不了國家賽世界賽，打打村裡的比賽也行，水平綽綽有餘。他樂得吹了聲口哨，這簡直碾壓。

和新認識的隊友們解散之後，賀致琛履行承諾，帶著小孩耐心地陪他打了兩場球。小孩剛纔看了他的表演，心中對他的崇拜直線上升，賀致琛說什麼他都奉若圭臬。男人在一旁含笑靜靜看著，拿起手機給一大一小錄了個視頻。

“你要發到網上去嗎？”賀致琛問男人，“這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？”

“不是，隻是想記錄一下。”男人把剛錄完的視頻播放給賀致琛看，“工作的時候會有人跟拍的。”

賀致琛看著視頻裡意氣風發的自己，又開始傻笑。

“你發出去吧，讓大家好好看看我現在過得有多快活。”他替男人決定道，“呃，可以用你賬號發嗎？”

此時他還抱著籃球，也不怕蹭一身灰，倒是怕沾染了男人，離男人有幾步遠，探著頭像長頸鹿一樣看男人。

小孩在他身邊想搶他的球玩，他不肯，跟小孩較勁。男人注意到他們兩個的動靜，無奈地搖了搖頭，誰也不偏向，任他們自己鬥智鬥勇。

賀致琛仗著身高優勢和體型力量優勢逗小孩的同時，還不忘打聽到：“你賬號叫什麼？我回去關注一下。”

男人朝他彎起眼睛，答非所問：“我叫林蔚，蔚藍的蔚。”

賀致琛瞬間被男人輕柔的尾音勾去了魂，總覺得男人不像是在正經答話，但大腦暈乎乎的，早就想不起來要怎麼運轉了。就在這一刻，手上的球被小孩跳起來搶走。小孩拍著球滿地跑，開心地炫耀著自己的勝利。

賀致琛任他去了。眼看著一早上就這麼快活似神仙地消磨過去，男人要領小孩回去吃午飯了，賀致琛和他們道彆，哼著歌晃晃悠悠朝家走去。

心情好得他想舌吻全世界。賀致琛到了家才一拍腦袋想起來冇有加男人聯絡方式，剛纔光被男人迷得七葷八素的了，卻連怎麼聯絡上人家都不知道。他邊搜尋男人的視頻賬號邊想，不過這是小事，整個村子就這麼大，男人又那麼氣質卓然，隻要有嘴，說不定連男人住在哪家都能知道了。

男人的id確實是他自己的真名，賀致琛樂嗬嗬地點進去，像進了什麼珠寶店一樣，一件件輕拿輕放細細欣賞，越看越愛不釋手。男人的性格並不張揚外放，個人賬號的視頻冇有多少，一些是記錄日常，一些是自己關於某場比賽某件時事的點評，還有一些是工作的幕後花絮，給人的感覺像他這個人一樣，溫和乾淨。

賀致琛一條條刷完，重新整理一下，自己剛纔和小孩打籃球的視頻出現在頂部。他冇忍住笑出聲來。速度還挺快，應該是到家了。他把這條視頻轉發到球隊的群裡，立刻炸出一片人來。

【我趣賀哥，你這下鄉扶貧去了啊。】

【賀哥居然淪落到給一小屁孩當陪玩，賀哥你這真完蛋啊。】

【明天賀哥就上熱搜，詞條我都想好了，就叫“震驚！前男籃隊員在農村居然做出這種有悖常理的事情！”】

【賀哥你今天不在好，今天教練生氣給我們體能加訓，練完後人都快冇了。】

【賀哥你彆難過，我們都在給你查呢，反正目標就那麼幾個人，肯定能挖出來誰搞的鬼。】

賀致琛看著熟悉的隊友們一言一語，嘴角揚起一個笑。最開始破口大罵的人是他，現在心平氣和的人也是他：【我在這挺好的，冇事，清者自清。】

說不想念是假的，說不感動也是假的。他又加了句：【感謝兄弟們為我出頭，等我歸隊，請大家吃烤肉去。】

群裡又彈出一片：【我要加**腸。】

【那我點牛肉。】

【烤蝦滑有人吃不？】

群魔亂舞中，插進來一句格格不入的：【還有時間聊閒天？下午加訓兩小時。賀致琛的記賬上，歸隊後單獨加訓。】

賀致琛立刻條件反射般瞳孔放大，再抬頭一看，自己把訊息發球隊大群裡去了。……教練在的群。

骨子裡對老師害怕的血脈覺醒，他打著哈哈，迅速轉移話題：【對了，林蔚有人聽說過嗎？】

林蔚自稱是體育記者，而他們作為國家男籃隊，不應該冇有接觸過。果不其然，隊友們答道：【知道啊，他還來采訪過我們呢。】

【他是記者來著吧，我記得長挺好看，不像是乾體育這行的。

【對對對，情商也高，說話文縐縐的，我都聽不懂。】賀致琛也看不懂了。

【我怎麼一點也冇印象？】

【你那天跟人家線下約架去了，忘啦？還讓我們幫你請假，藉口是你打球腳崴了不方便行動。】

賀致琛：……他記起來了，那天他跟人家一對一打了一天的籃球，回來後還是翻牆進的宿舍。

媽的，早知道不逃采訪了。他安慰自己，沒關係，雖然上次冇見到，但現在可以天天見了。

他一想到那個風度翩翩又博學多才的男人，嘴角就忍不住上揚。吃過午飯後他一覺睡到傍晚，醒來後一看時間，嚇得屁滾尿流，慌忙套上衣服就要衝出去晚訓。結果衝出去，隻看到了一桌子的家人和飯菜，還有那個令他在夢裡都掛念著的人。

“哈嘍，林記者，又見麵啦。”他樂得嘴角都合不攏，偏偏還要作出一副其實冇那麼想唸的樣子，“什麼風把你刮來啦？”

“我借宿的那家家裡女兒放假回家，小姑娘還小，我不太方便繼續住下去了，村長就給我找了下家。”林蔚溫聲說，“冇有麻煩到你們吧？”

“哪有哪有，添雙筷子的事。”母親端著新炒出的菜擺到林蔚麵前，賀致琛這才發現所有的菜都堆到林蔚那邊了。他也覺得理所應當，要是他上菜，他也會把自認為最好的菜全給林蔚吃。

“那孩子呢？”虧他還想得起早上那個活潑得過頭的毛頭小子，“你不在了，誰陪他玩？”

林蔚又笑，似乎在笑他傻，“他姐姐不是回來了嗎？他姐姐一回來，他冇有一秒鐘是黏著我的了。”

賀致琛點點頭，心裡卻忍不住暗喜。吃過飯後父母給林蔚佈置了一間房間，就在賀致琛隔壁。

賀致琛在自己房間坐立難安，想了又想，先去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，覺得自身形象過關了，做賊似的挪到林蔚房門口。敲門進去的時候，林蔚正在開會，依舊是一身襯衫乾淨筆挺，坐在老舊實木書桌邊，彷彿像是新與舊的碰撞，卻更為畫麵增添了某分韻味。

賀致琛來之前不知道林蔚在工作，但林蔚允許他進來，應該冇有什麼需要避嫌的。賀致琛拉了張椅子坐到牆邊，欣賞著林蔚認真的模樣。林蔚流利專業地彙報完工作進度後，合上筆蓋，轉過身看向賀致琛，柔聲道：“什麼事？”

“冇、冇什麼事，就是我媽讓我來看看你住得住不習慣。”賀致琛小小地撒了個謊，說話都說不清了，“那什麼，你要是怕冷衣櫃裡有冬被，要是嫌熱衣櫃裡有夏涼被，要是覺得剛好……”

林蔚耐心地聽完賀致琛語無倫次的陳述，禮貌道謝：“好的，我知道了，多謝關心。”

賀致琛覺得林蔚有趕人的嫌疑，趕緊提出請求：“我明天想去市體校逛逛，你能陪我去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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